面对三台【鬣狗X】的围攻,马德兰可谓是将【秽翼魔鸟XV】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马德兰依旧没能找到突破口。
另一方面,全程围观了这场战斗的赐克躲在安全的壁垒中,开始对货车下达新的指示。不一会儿,【鬣狗X】们的视角便被投射在贝娜妮眼前,画面中的【秽翼魔鸟XV】遍体鳞伤,对于三台【鬣狗X】的连续攻势,每一次行动都可谓险象环生,稍有不慎都将被直接命中要害。
“你看看,他为了救你,多拼命。”赐克的声音在贝娜妮的脑中回响着,“好一个英雄~”
“住手……”贝娜妮想闭上眼睛,但她做不到,双眼就像完全不听她大脑的指示般,持续地盯着【秽翼魔鸟XV】的受难画面。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贝娜妮恳求着赐克。
“那么你想放弃吗?会死的哟。”
“反正我的命本来就是珂赛特姐姐救的,我能多活这半个月已经是神对我的怜悯了……”贝娜妮情绪低落地自言自语道。
而这番话,通过赐克桥接的频道传进了马德兰的耳中。
“不许放弃——!”马德兰的怒吼让贝娜妮吓了一跳,“别以为你死了一切就能结束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马德兰的脑海中浮现出与菲道别的那一幕,悲愤之情激发了他的潜能,激增的肾上腺素使得他的思维变得更加冷静灵活,开始逐渐适应并摸索起了【鬣狗X】们的行动规律。
“只要牺牲自己就能拯救一切?哪有这种好事!”马德兰继续大骂,“那些活下来的人,那些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人,他们可都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啊!背负着名为‘怀念’的遗憾,连自杀都不许,拼了命地去寻找下一个驱动自己活着的目标,必须……必须这样一直活下去,这种痛苦……”
“……”
“我不许你让珂赛特也背上!”伴随着马德兰的咆哮,【秽翼魔鸟XV】识破了近身的【鬣狗X】的行动模式,在躲开它电锯后的眨眼间,一刀将其拦腰斩断。
从【鬣狗X】身上喷射出的红色机油溅了【秽翼魔鸟XV】一脸,粘稠的机油宛如血液般顺着它那面罩上的锐利凹陷流淌至下巴,然后滴落在胸前,染红了大片装甲。
“忘掉就好了……”贝娜妮悲伤地说道,“反正我们只认识半个月,珂赛特姐姐迟早会忘掉我的。反而是你,马德兰叔叔,如果你真的因为我出事,到时……”
“忘掉就好?”马德兰轻笑了下,“呵,终究是个小鬼,说起话来一套套的,但尽是些没用的屁话。”
“……”
【秽翼魔鸟XV】躲开从天而降的弹雨,逼近强化版的两台【鬣狗X】,挥刀砍去。
“你能忘掉吗?爸爸妈妈的死状,那些跟你一起逃难到村子里的人的死状,就算一句话都没说过,你能忘掉吗?”
“我……”
“还有,别小看我。”【秽翼魔鸟XV】举起拳头,将动力注入其中,一拳砸穿【鬣狗X】的胸甲,它的大半条手臂直接**【鬣狗X】的核心部位。
“我不会死,绝对不会死……”马德兰眉心一皱,将剩余能量以震荡方式完全排出,随后只见【鬣狗X】的伤口深处逐渐亮起光芒,【秽翼魔鸟XV】迅速抽出手臂往后一跳,爆炸的火光照耀战场,产生的狂风也吹飞了【秽翼魔鸟XV】脸上残余的“鲜血”。
“还有最后一台……”【秽翼魔鸟XV】转向最后一台【鬣狗X】。
“但你也只剩三分钟了。”凯伊提示道。
马德兰无视凯伊的提醒,拔出最后的纳米碳钢剑,冒着【鬣狗X】发射的枪林弹雨冲了过去。
“回答我一个问题,贝娜妮。”
“……什么?”
“不要去管什么自己的责任,也不要去在乎什么风险,就算要牺牲其他事物甚至别人,但只要……算了……”马德兰笑了下,然后眼神再次变得坚毅,一剑切开最后一台【鬣狗X】的身躯,“贝娜妮,你想不想活下去?顺从你的本能,告诉我答案。”
“……”当最后一个直播信号也消失成黑白雪花屏时,贝娜妮遵循自己的内心给出了回答,“我想活下去。”
接着,贝娜妮开始展望与珂赛特、马德兰、弗雷以及更多人一同生活的未来。准确而言,那并非只是单纯的联想,而是她亲眼看到了,那些美好幸福的生活。
与此同时,【秽翼魔鸟XV】已经全速冲向了货车,马德兰彻底无视了过载警告,一心只想尽早解除那束缚着少女灵魂的枷锁。
“我想和珂赛特姐姐一起去其他城市逛街,一起吃好多好吃的。”
“我会批给你们经费的。”
“我还想和马德兰叔叔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出色的佣兵,我想帮上大家的忙。”
“我会教你的,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一定可以学会。”
“我还想感谢弗雷姐姐,虽然她看起来有点凶,但我知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那时候我还太胆小了,所以没能好好地向她道谢。”
“那家伙是这样的,一点也不坦率,不过你亲自去向她传达的话,她内心一定很开心。”
“我还想和大家一起做好多好多事……”贝娜妮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正在变得愈发耀眼,仿佛神话传说中的那天堂之门已然向自己打开,而且就在前方。
当倒计时还剩下二十秒时,【秽翼魔鸟XV】跳到货车车顶,举起手中的剑对准车头与货柜的连接部。
“一起做吧。”马德兰将那锐利的剑锋全力刺向连接部,“我、珂赛特、弗雷、凯伊、李、查德、莱德还有……你,贝娜妮,我们一起去新的地方,寻找新的生活!”
“嗯……!”
当剑贯穿连接部,切断动力的那一刹,贝娜妮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长出翅膀越过那天堂之门,心满意足地飞向了那永恒的幸福。
而【秽翼魔鸟XV】保持着半跪在货柜上的状态,马德兰从驾驶舱中直接跳下,呼唤着贝娜妮的名字跑到车头处,翻到驾驶舱旁打开舱门——
马德兰愣住了。
驾驶舱里空无一人,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贝娜妮……?”马德兰继续呼唤着她的名字,“你在哪?贝娜妮,回答我!”
但贝娜妮始终没有回答。
“贝娜妮——!!”马德兰猜测可能是因为断电导致通讯系统无法运行,于是不顾危险深入驾驶舱,试图寻找其他暗门。
“嗯?你在找什么呢?管先生。”赐克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
“你把贝娜妮藏哪了?!”马德兰厉声质问道,“我阻止了货车,这场决斗是我赢了!”
“嗯……”赐克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更愿意称之为‘双赢’哦,毕竟你也完成了我的任务嘛。”
“你到底……在说什么?”马德兰瞳孔发颤。
“你要找的那女孩,不就在你眼前嘛?”赐克留下这番话后便断开了通讯。
马德兰顿时感到全身一阵冰凉,他僵硬地低下脑袋,迫使自己把目光从那一片漆黑的屏幕移向位于驾驶座中间的那个神秘黑盒。
“BRAIN DRIVER,这是和弗雷酱身上一样的技术,不~是进化版。”
马德兰缓缓跪了下来,用冰冷的双手轻而易举地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深深地烙印进了自己的脑中。
盒子里有三样东西——
一枚硬币;
一张赐克亲笔写的“感谢信”,信的内容是:感谢管义文先生您完成了我的委托,这是说好的报酬,请收下;
还有……
装着贝娜妮大脑的透明装置。
装置周围延伸出的管线直通动力部,毫无疑问,贝娜妮已经被做成了这辆自爆货车的生物电脑核心,当马德兰切断动力阻止货车的同时,也等同于他亲手切断了贝娜妮的生命。
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了赐克·斯缇绝不会败北的对决。
从今往后,马德兰都将背负着这份罪孽活下去,而珂赛特也同样要怀揣着这份芥蒂去面对他;两个本是最为亲密无间的家人间,就此出现了一道无法抹平的裂痕,这将永远折磨他们各自的内心,直至死亡。
赐克在一脸愉悦地欣赏完那跪在地上、只剩一副空壳的马德兰后,把视线移向了另一侧的大屏幕,在那里,一个神秘的黑影正等待着他的答复。
“话说回来,要不是有您的协助,我的这场游戏还真未必能进行得那么顺利。”赐克向着那黑影深深地鞠了一躬,“请允许我再次向您表达感谢。”
黑影默不作声。
“这样一来,管先生也会重新回到舞台上了,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赐克直起身子说道。
“我可从来没有默许你做这样的事情。”黑夜说道,“不过你目前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人得范畴,你绝对会被他杀掉的,魔鬼先生。”
“嗯,我知道。”赐克平静地答道,“不过要说‘魔鬼’的话,您也是不遑多让啊,就那么希望管先生继续当您的棋子么?”
“合作到此为止,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黑影声音隔着屏幕传来,似乎并没有情绪,但却明显感觉到厌恶。
“好巧,我也这么认为,毕竟……”赐克的眼神里流露出杀意,“管先生可不是您的棋子,您也没资格操控他的人生。”
黑影没有再与赐克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信号。
“好了~”赐克吐出口长气,冷笑着转身走向门外,“我也该去新舞台做准备了,好好期待我们的再会吧,管先生……”
第二天傍晚——
珂赛特依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而她的脸上有两道清晰可辨的泪痕,这是她在昏迷期间所流下的泪水,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医生也给不出答案,唯独马德兰心里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贝娜妮和珂赛特在梦中相会了。
马德兰如此相信着。
而此时的马德兰,正位于墓园里,站在刚盖好的贝娜妮的墓前低头默哀。
他本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战斗,早已对这种生离死别麻木了,可到头来,那份足以冻结灵魂的空虚与无助感还是让他无法在贝娜妮的墓碑前抬起头来。
不久后,弗雷来到现场,为贝娜妮献上了一束白玫瑰。
“李说,就算珂赛特能醒来,身体机能也会受到很大影响,需要做康复治疗才有可能像以前一样自由活动。”弗雷凝视着墓碑,轻声说道。
“她就交给你了。”马德兰说道。
“到头来……你还是没有脸去跟她说这些事吗?”
弗雷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像马德兰这样的汉子,是有勇气当面向珂赛特解释一切的,更何况他还是如同她父亲一样的存在。
贝娜妮的死虽然不能把全部责任归咎在马德兰身上,但他至少有义务亲自去向珂赛特做出解释。
然而当弗雷起身面向马德兰,准备对他表示自己的失望时,马德兰的眼神震住了她。
那是一双充满斗志的坚毅目光,是即将出征新战场的勇士,是准备振翅飞向新天地的雄鹰所特有的锐利视线。
这一刻,弗雷明白了马德兰并不是没有勇气,也不是想逃避,他只是找到了更能够吊唁贝娜妮,践行自己义务的办法。
“我会用赐克·斯缇的血祭奠贝娜妮,在那之前……”马德兰说道,“我没有资格去面对珂赛特。”
“嗯……”弗雷心领神会地扬起嘴角,“我听说克劳蒂娅下了新命令,指名要你和凯伊去【科尔基斯岛】。”
“你相信预感吗?”
“相信。”弗雷转过头,“大概吧。”
“那我也相信自己会在那里干掉赐克·斯缇。”马德兰戴上墨镜,沐浴着夕阳转身走向直升机。
晚霞的微风吹起周围的落叶,混合着鲜花的芳香一齐拂过马德兰,被芳香所吸引的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那片血红的天空——
只见一片白色的玫瑰花瓣乘风飘扬,飞向遥远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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